幻嗅 Phantosmia_2 首页
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

   2 (第1/3页)

    我没有立刻把手cH0U走,那串钥匙还在我手里,因为老头神情有些激动。根据我的经验,和一个激动的人G0u通,就像想要看清楚被疾驶而过的列车所挡住的文字一样困难,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列车先过站。但很多人觉得车身实在太长了,不是对着呼啸而过的车身生气,就是放弃文字掉头就走。

    其实等一等就好了。

    因此我决定先等事态发展到某个段落,而且是我可以控制的段落之後,再做出回应。

    「怎麽样,可以请院方这边帮帮我吗?」

    「当然可以,但不是这种帮法,我必须依照1UN1I守则做事。除非脱离医病关系,否则我不会私底下与案主往来,万一发生什麽状况,我无法向院方交代。」

    「这还能出什麽乱子呢,我又没有要你举证通报,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讲,谁会知道?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的鼻子背书而已,至少有个人和我同一阵线。再说,你不是对我的故事很感兴趣吗?」

    「伯伯,这故事确实引人入胜,不到结尾还真让人寝食难安,但走进故事又是另一回事啊。」

    「你不信我!」

    通常接在这四个字之後的,就是一连串的棘手状况,信任是JiNg神科患者最在意的事,如果处理不好就跟卷进流沙一样麻烦,但身为专业临床心理人士,自然少不了一套应对话术。

    「没错,我没办法完全相信你。伯伯,假使我们素昧平生,有天我走在路上突然一把拉你到路边,没来由地跟你说我可以听见你太太在想什麽,你相信吗?」

    「当然相信!我太太是个单纯的庸妇,她只认为我有病。」

    话术没用。

    「唉,我是认真的,这种事讲证据,即使故事再动听,没证据就只能拿来配饭吃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我才请你,」他指着我,「跟我,一起确认证据嘛。」

    「步骤正确,不过再怎麽样正确,确认证据这事也轮不到我啊。」

    「我看得出来,你对那味道有兴趣。」

    「我不否认,但这是我的专业态度,我对每个病人都一视同仁。如果下一个人进来说他可以进入美国总统的身T,我会表现得更有兴趣。」

    「行,我明白,这活儿确实挺难为人。要不这样,我们寻思个折衷方案,你先听我说完再下决定。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

    「你呢,先收下这副钥匙,就当作我记X不好落在你这儿,交由你保管几天。你忖度一下,愿意就拿着钥匙过来开门,不愿意呢,病历上有我的地址,直接寄到我家,谁都没有损失,你意下如何?」

    看来老头是吃了秤砣,决心把钥匙寄在我这儿了。

    「不出声,就当你默许罗。」老头起身,微举柺杖向我致意。

    「人最孤独的时候,就是没人愿意相信你的时候。大夫,就麻烦你陪我这一段吧,兴许会得到意料之外的结果,谁说得准呢?」

    那天,是我最後一次见到老头。

    下班前,我收拾好测验工具和记录纸,和同事们一一道别顺便婉拒今晚的聚餐,准备步出办公室时,突然接到了神经内科助理怡雯的电话。

    老头原本是神经内科吴医师的门诊病人,因为幻听症状被转介到JiNg神科进行失智症筛检,再由JiNg神科医师转介给我进行评估。一般而言,这样跨科的转介流程须费时约两到三周。

    然而老头太过能言善道,吴医师在门诊不堪其扰,希望能加速评估流程,这种要求通常不符合流程标准,也很容易造成心理师的调度困扰。但是对我而言,跨科的人情债可是相当重要的资产,於是我决定挪用私人业务时段,临时安cHa老头进行评估。

    这通电话,就是助理打来还债的。

    「今天麻烦你了,听说病人在诊间的话量异常丰沛,吴医师和你们家主任都快崩溃了。」

    医院始终是业绩挂帅,医师压力不言而喻,特别是在JiNg神科这种以谈话建构治疗的科别,每个病人的话量配额都是有限制的。

    「不会,还好,陪老人抬杠嘛。」

    「他没做什麽奇怪的要求吧。」

    「没有。」

    「真的很谢谢你,两天就Ga0定评估,吴医师超感动的,说改天请你喝饮料。」

    千万不要。

    吴医师是个极度小器的人,他的饮料几乎都是药商掏腰包请的,我可不想轻易浪费这次人情。

    「不用麻烦了啦。」

    「要不然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再跟我说。」

    「好。」

    助理原本只是负责传递讯息,结果连人情债也一起背上了。

    我一个人步出医院,嘴里嚼着薄荷糖,拎着晚餐慢慢走回住处。暗紫sE的云开了个洞,天空漏出看不见的雨沫,雨因为穿过晕h的街灯而变得真实。G0u边的排水孔躺了一支浅绿sE短柄伞,伞骨禁不住风势而被支解,那是一支连街友都会漠视的伞。伞叶在雨水的冲刷下回来摆动,回光返照般地浮现脆弱的心跳,这场雨就像它的维生系统,一旦老天决定关紧水龙头,心电图就会拉成一条直线。

    这座城市,正是由各种X质互异的脆弱所架构起来的,脆弱是一座城市的鹰架。

    至於我的工作,则是使用一连串的拷问、释疑、引导以及数十种评估器具,去证实一个人或一个群T的脆弱程度,所有的医疗行为皆是如此。脆弱很重要,没人见证脆弱,便无法进行补强,没人定期修葺桥墩的罅隙,城市就会开始摇曳。

    每次受邀演讲之前,我总会放上这样一张投影片替代自我介绍,校正普罗大众对这个职业过多的神秘联想以及过少的专业尊重。

    和管理员打过招呼後,我打开信箱,里头有两张社区网路安装宣传单、一份大楼管理费帐单和一封前nV友寄来的信。我到管理室缴费时,顺手将宣传单扔进纸类回收箱,前nV友的信依然被我留在信箱。

    我的住处没有电视,某种程度上我对电视可说是深恶痛觉。电视是一种取巧的装置,讯息大量复制,但做得b影印机还不忠诚。我很喜欢听故事,也习惯在独处时消化故事,这习惯有助於提升我对病情分析的敏锐度,但电视所造成的思想辐S会严重g扰我的判断力。因此我选择拔掉电缆线,拉开窗帘,将视线对准窗外的数十户窗格,那是一面硕大的电视墙,墙上被划出琳琅满目的频道选单,连遥控器都免了,因为故事本身会在固定的时间弹出视窗。

    譬如说,

    晚饭过後,瘦骨嶙峋的管理员会拿着手电筒四处巡视,恪尽职守地捡起着地上的菸蒂。无论晴雨,管理员总是骑脚踏车上班,晚餐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饭盒,他的笑容是我看过最公平的笑容,不会因住户的车种或居住坪数而有任何分别。

    我的对面住着一位中度失智的老伯,老伯八十多岁,平时睡在客厅,一旦被噪音叨扰,就会开始发脾
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